柳乐便道:“那你陪她去一趟,就说我这边没有事情,我已经睡下了,其它不许多说。”
巧莺只得去了,待她回来,柳乐果然已经躺下,满室里悄无声息。
巧莺要另收拾铺盖,怕吵醒柳乐,看见床上留出一块位置,便在柳乐身边伴她睡了。
不知予翀说了什么,太皇太后传懿旨,暂且免除柳乐进宫问安,要她在家休养。
柳乐便以没有痊愈为由,谢绝了亲友探视。
惊春院已经足够她活动,她一步也不踏出去。
又让人抬张小床放在外间,白日收起来,晚上巧莺和四个丫环春黛、夏丹、秋白、冬青轮流上夜听唤。
予翀再没露过面,也再没遣人来问过,柳乐嘴里则绝口不提王爷二字。
只除过一次:新配好几味香,装了香袋,搁入衣柜之时,她在柜子角拨到一样圆圆的东西,骨碌碌地滚动,摸出来一看,原来是只三寸多高的胖肚青瓷小瓶,瓶口用黄绢包着的软木塞紧紧塞住,摇一摇里面哗啦啦响,还装着半瓶子东西。
她拔开瓶塞,往手心轻轻一倒,倒出数粒金丹,还未送至鼻边,已闻到一股略带甜津津的药香味道,不知是什么药。
她随即想起:再没别人,这是予翀吃的药,那可是花去不少银子,很贵重的。
只是不知效用如何,他这几日没服,也不见问。
——或者这药不必每日服用,或者他又另配了新的,不过万一耽搁了,她可担不起干系。
她赶紧唤人来给予翀送去。
也就这么一次而已,其它时候,她忙忙碌碌的,或读书,或画画,或种花,或下棋,竭力想忘记自己身在王府,不可能永世避开予翀。
并不是怕他,只是不敢想起元宵那日。
万一一时心乱,把不住思绪,叫杂念趁虚而入,她身上就会被当时那种说不出是冷是热的感觉包裹,不禁要哆嗦起来。
这时候,她便伸开胳膊,自己抱住自己的双肩,抱得紧紧的,直到心慢慢变得冷,变得硬,放手自语道:这算什么呢。
第59章王爷怎么先回去了?
一半害病,一半养病,一个月的时光不觉溜过去了,到了二月十五。
早晨巧莺服侍柳乐梳洗,向她脸上端详说:“姑娘的面色差不多与先前一般了,一点儿也不需要脂粉。”
柳乐闻言向镜中望了一眼,立即把目光调开——近日来,她十分不耐烦照镜子。
这时,一个小丫环在外面把巧莺喊了去,柳乐一个人坐着,不禁又转过头,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。
面前的脸好像是玉石雕成的,冰冷冷,一动不动,嵌着一双黑漆漆、木然的眼睛。
在镜中看不到的地方,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,“真丢人,怎么会为那些事生病?不是!
不过是着凉了。”
她倨傲地一甩头,一霎间,这张石像的脸活了,先是睫毛迅速扇动几下,眼睛像夜晚最先亮起的星星似的,放出奇异的光彩,映得睫毛都闪亮了。
这双眼睛专注、轻蔑地凝视着前方,好像凝视着突然烧起的一团火,火光使双颊泛红了,紧闭的嘴唇微微开启,嘴角慢慢地翘起来。
“他可以打骂我,可以关着我,但我还是我,任谁也不能将我变成别的样子。”
她倏地站起身,大步向外走,正听见巧莺说:“知道了,你去吧。”
捧着一大堆衣物转身进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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