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村口老槐树,三十六只乌鸦黑压压地聚在枝桠间,血红的喙壳一张一合,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啼叫。
李长生蹲在门槛上抽旱烟,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,望着树上那些不祥的鸟儿,脊梁骨泛起阵阵寒意。
"
长生啊,你听说了吗?"
隔壁王婶挎着竹篮匆匆路过,"
西头老周家的小孙子昨儿个掉井里了,捞上来时浑身青紫,眼睛都没闭上。
"
李长生的烟杆猛地抖了一下,烟灰簌簌落在青石板上。
三天前的夜里,他就是被这样密集的鸦鸣惊醒,推窗望去,月光下的老槐树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,乌鸦们扑棱着翅膀,在树冠上方盘旋成诡异的漩涡。
更邪门的是,第二天清晨,村东头的陈老汉就突发恶疾咽了气。
"
这乌鸦叫,准没好事。
"
王婶压低声音,"
我听老一辈说,要是凑齐三十六只乌鸦,就是勾魂的阴差到了。
"
话音未落,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。
李长生眯起眼睛,看见周家媳妇披头散发地奔来,麻布孝衣上还沾着井边的青苔。
"
长生叔!
求您救救我儿子!
"
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眼泪混着泥水往下淌,"
大夫说还有气,可他...他怎么都醒不过来!
"
李长生跟着周家媳妇冲进院子,堂屋里挤满了人。
竹床上躺着个五六岁的孩童,小脸惨白如纸,手腕上赫然缠着几道乌青的指痕,像是被人从背后死死拽住。
"
傍晚他说听见井里有人唱歌,非要去看看..."
周家媳妇泣不成声。
正当众人手足无措时,老槐树上的鸦群突然躁动起来,叫声愈发凄厉。
李长生感觉后背发凉,恍惚间看见窗户上映出个模糊的人影——那是个穿着寿衣的老太婆,佝偻着背,枯瘦的手指正对着孩童的方向指指点点。
"
快把门窗关上!
"
李长生抄起门边的桃木扁担,"
去请刘半仙!
"
可等他再回头,床上的孩子突然睁开眼睛,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满院的乌鸦。
"
奶奶说...该走了..."
孩童的声音变得沙哑苍老,说完便没了气息。
当夜,李家沟家家户户紧闭门窗。
李长生守在周家灵堂,油灯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。
子时刚过,三十六只乌鸦齐刷刷俯冲而下,落在房檐上,爪子抓挠瓦片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。
灵堂里的长明灯突然熄灭,黑暗中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:"
爷爷,和我们一起玩吧..."
第二天,人们发现李长生倒在周家院子里,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,手腕上也出现了和孩童一模一样的乌青指痕。
更诡异的是,老槐树上的乌鸦一夜之间全部消失,只留下满地黑色的羽毛,每根羽毛上都凝结着冰晶。
打那以后,李家沟流传着这样的说法:每当老槐树上聚满三十六只乌鸦,便是阴差索命之时。
若是谁家听见孩童般的鸦鸣,定要将门窗紧闭,在门口撒上糯米和朱砂。
可即便如此,每到深秋,仍有人看见老槐树下徘徊着一个穿寿衣的老太婆,怀里抱着个面无表情的纸娃娃,仰头望着树梢,等着下一批乌鸦的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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